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“小安，你这孩子，说什么气话呢？”“今天是你爸的大日子，别不懂事。”掌声稀落下来，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们这一桌。爸爸周建国的脸涨得通红，身体僵住。妈妈刘芳赶紧站起来，挤出笑容打圆场。又是“不懂事”。从小到大，只要我表达不满，听到的就是这句话。我看着妈妈的脸，只觉得陌生。“我不懂事？”我轻笑一声，在安静的宴会厅里格外刺耳。“妈，那年洪水，我才十六岁。”“我被困在房顶三天三夜，发着高烧。”“腿被钢筋划烂，在水里泡得发白。”“我看着爸爸的冲锋舟来回三趟。”“接走了王晴晴一家，甚至她家的狗。”“我喊破了喉咙，爸爸只回头看了一眼。”“他说让我再坚持，要让群众先走。”“那时你怎么不问我懂事不懂事？疼不疼？”妈妈脸色煞白，张了张嘴，没说出话。王大妈反应过来，不仅没愧疚，反而翻了个白眼。“哎哟，小安啊，你这就没良心了。”“你爸是英雄，为大家舍小家。”“晴晴吓坏了直哭，你爸心善才先救她。”“再说了，你不是活得好好的吗？”“也没缺胳膊少腿，至于记恨这么多年？”“你是亲生的，你爸才放心让你等啊。”亲生的就活该被牺牲。没死就不该有怨言。我看着王大妈，又看向躲在她身后、眼神无辜的王晴晴。王晴晴穿着名牌高定礼服，是爸爸上周托人从国外带回来的礼物，庆祝她考上编制。而我身上这件，是两百块的打折货。“够了！”爸爸猛地一拍桌子，碗筷震响。他指着我，手指颤抖。“周安，你还要闹到什么时候？”“今天是表彰大会，领导和媒体都在看！”“你非要让我下不来台是不是？”“你心胸怎么这么狭隘？”“我是救援队长，不先救别人，人家会说我假公济私！”“为了这点破事，你要跟我断绝关系？”“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爸吗？”他声音洪亮，一副正气凛然的样子。周围的人开始窃窃私语。“是啊，周队也不容易。”“这女儿太不懂事了，这种场合闹。”“英雄难当，家里人都不理解。”听着议论，爸爸的腰杆挺得更直。我看着他，心里最后一点期待彻底熄灭了。我拿起桌上的酒杯。爸爸下意识地往后躲了一下。我却将酒倒在了地上。“周建国同志，这杯酒。”“祭奠那个死在洪水里的十六岁的周安。”“从今往后，你的英雄勋章上，再没我的血泪。”“我也不会再为你的名声，委屈自己。”说完，我把酒杯重重扣在桌上，发出一声脆响。我转身就走。身后传来爸爸的吼声：“你走了就别回来！”“我就当没生过你这个白眼狼！”妈妈带着哭腔喊：“小安，你快回来给你爸道歉！”王大妈嚷嚷着：“惯的毛病！看她在外面能活几天！”我没有回头，擦掉了转身瞬间掉下的眼泪。这一次，我真的不要你们了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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